昔日龌龊不足夸,今朝放荡思无涯。
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…….
撕开一罐啤酒,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席地而坐。
啤酒,香烟,夜色,脑海里浮现出生命里曾经出现的点滴,瞬间这些点滴又汇聚成一个人影……
她还好吗?拿起电话几次按下熟悉的号码,又很快的删掉。最后还是将手机扔在了一边,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支烟,就这么看着夜色中,有点颓靡的吸着
我失去的也许不是以前的所有,而是去爱一个人的权利。
……
不记得几点躺倒床上,直到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,手机上赫然显示着张雯的名字。
“发了四个短信也不回,你还没醒吗?半小时后酒店大堂我等你,一起吃饭。”连珠炮似的说完,还没等我吭气,听筒里便传来挂断的声音。
拿起桌上的手表,十一点三十分。这一觉睡得好死。
看着落地窗前凌乱的空瓶和烟缸里满满的烟蒂,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昨夜对一个人的牵挂。
草草的洗漱过后,准时出现在了酒店大堂。诚如张雯所说,她也是个准时的人,淡雅的妆容,清新的打扮,怎么也把霸气,冷漠这两个词联系不到她身上。
“年纪大了,才贪财怕死没瞌睡,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些坏毛病?”看我过来,她半真半假的说着:“中午带你去吃一家葡国菜,跟我走!”还是那么冷冰冰,那么霸道。
饭桌上,基于她的冷漠,没有过多的交流。快吃完的时候接到豪叔的电话,通知我临时有些变化,就不过来酒店了,三点整司机过来接我去他家。
“昨天说好的,你带我一起去。”看我接完电话,张雯脸上露出些许不安,只有这时候她才能和颜悦色一些。
”我可以说不吗?”还真的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和她相处。朋友?不是。情侣?更不是?同事?压根不可能。
“不可以!走吧,回去换衣服!”她拿起皮包,站了起来。
“你去换吧,我转一会,两点五十门口见。”
既然甩不掉,就只好听之任之了。想想女人也真够麻烦的,一天换几套衣服。
“你不用换吗?昨天就这一身?”她不解的看着我。
“就带了这一件薄外套,不换了。”因为北京寒冷,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件短袖,和一件薄外套。
“你还真是不拘小节!”她摇了摇头走进了电梯。
还有一个多小时,想着昨天顺利赢了几千块。脚步就像着了魔一样走进了赌场。
那时候我还不懂看路,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跟着别人压。不像后期喜欢一个人清净的打。看着一个台子围了很多人,赶紧走了过去。
路珠上满满的红色庄,只有为数不多几个蓝色的闲以及一个和。闲没有连过。上一把出了一个闲,大家都纷纷把筹码放在了庄上,唯恐压不上去,争先恐后。
看到这种情景,憋不住自己突然笑了出来。这时候所有人的状态就像小时候计划经济下,冬天和奶奶去蔬菜公司抢购大白菜的景象。
紧赶慢赶掏出钱,可还没等我挤进去,荷官已经派出了牌。看着又一个庄的出现,懊悔的拍了一下头。赶忙趁着荷官赔付的时候,去旁边一个没人桌子换了一千筹码,跟着大家压到庄上。
不负众望,紧跟着又连续开出了四个庄,第一把一千中了后,本金拿了回来,后面三把都是连本带利全压了进去。看着手里九千的筹码,我心满意足的走向了账房。
酒店门口点燃一根烟,惬意的看着进出的人流。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赌,短短几十分钟,挣了快三个月的工资。这就是澳门吸引人的魅力,孰不知这也就是一个人慢慢进入深渊的开始。
每个走到最后失去一切的赌徒,又有谁不是一开始赢钱?又有谁没有赢过钱?输钱都是从最初的赢钱开始。
试问如果一个人第一次去就输了钱,那么赌对他还有吸引力吗?稍有自制力的都会控制自己,既然是输,那还赌什么。正是开始赢钱的人,会放松警惕,产生侥幸心理。注码逐渐加大,贪欲逐渐增加,赌到最后已经不是在和赌场赌,而是在和自己赌,和自己的贪欲,自己的痴念,自己心里的魔在赌。
张雯很准时的出现在我面前,女人还真的是千变,上一刻还是清纯的邻家女孩,这一刻就变成了高贵端庄的淑女。……
一进门,豪叔就起身介绍了他的朋友—天叔。五十上下的年纪,相较于豪叔身上若隐若现的豪气,天叔多了几分书卷气。
天叔带来了一副董其昌的工笔设色画和一件乾隆官窑粉彩天球瓶。从材质,画风,款识,基本可以断定画作为董其昌的真迹。但是对于瓷器并不是我的专长,从器型,款,釉,包浆来看都沾边。可由于术业有专攻,所以不敢妄下决断。
沉吟片刻后对天叔据实以道:“很感谢您的信任,也有幸能看到董其昌的真迹,这幅画作现在就可以签委托协议。至于天球瓶,我也是看老(指真的意思),但因为对瓷器不是很擅长,不敢妄下定论。我马上打电话让同事明天一早赶来,再定瓷器,您看可以吗?”
豪叔和天叔听完对此都表示理解,最终把两件藏品放在豪叔这里,方便明天鉴定。
……
“原来你也有不懂得,看来还是个伪专家!”婉言谢绝了豪叔一起吃饭的邀请,回程的车上。张雯看我一脸兴奋的样子,开口挖苦着我。
“术有专攻你懂不懂,你怎么不请启功大师鉴定瓷器!耿宝昌先生去看字画呢!”心情愉悦,也没在乎张雯的调侃。
途中给李波和周总打了电话,敲定了明天一早李波飞澳门,协助我工作,所有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。
“那副画很值钱吗,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人?”张雯好奇的问道。八一中文网
“董其昌字玄宰,号思白,是江苏华亭也就是如今的上海松江人….他是晚明时期最杰出、影响最大的书画家。但这个人的人品差得令人发指,绝对属于地方恶霸一类的人…..他的绘画对明末清初的画坛影响很大,并波及到近代画坛,所以他的作品一直都是海内外大收藏家寻觅的目标……”耐心的给张雯普及,只当给这个小白扫盲了。
…….
和张雯一起吃了晚饭,我问道:“你今天还去玩吗?”
“买点啤酒!陪我去海边坐会。”她的回答令我意外。
还是上次的海滩,我和她默默地喝着啤酒,相对无语。眼前是黑漆漆的大海,耳边也唯有波涛拍岸的声音。
点燃烟,我躺倒在岸边打破了沉默:“今天怎么不玩了,这么安静!”
“记得和你说过我不是赌,你是不是老年痴呆?”
侧头看着她,此时恰巧一片乌云遮住了月色,她的五官变得模糊,同时也遮住了她的表情,我沉默着没有说话。
“我每个月来一次澳门,但是对于赌没有一点兴趣,我是帮我老公来赌!”见我没有说话,她喝了口啤酒说道。
“你帮你老公赌?他自己怎么不来?”我诧异的问。
“他来不成了,永远来不成了!”张雯幽幽的说道。
“为什么?”我很不解的刨根问底。
“可以给我一根烟吗?”她向我伸出手。
“我老公是做进出口的,香港有很多业务,他很喜欢百家乐这种游戏,办完业务,就会顺便来澳门玩一天。”张雯点燃烟继续说着:“但是他很节制,每次输赢就是二十万。只把它当做工作之余的一种放松。”
我撕开一罐啤酒,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因为我的旅行社已经逐步走上正轨,平时比较清闲,他又喜欢我陪着,所以我们也一起来过很多次澳门。他喜欢安静,一直都是在那个贵宾厅包台玩。去年国庆前,他在办公室突然晕倒了,等人发现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,突发心梗。”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,我赶忙掏出纸巾递过去。
张雯擦拭了一下眼角:“他不在了以后,我勉强把他生前签下的合同做完,过年前,把公司转手了。我自己的收入足够我和女儿生活,他留下的钱和公司转让的钱我都没有动,有时候想起他,就用这些钱来澳门帮他玩一会。算是思念的一种方式。还是按照他的习惯,包一张台,输赢二十万截止…..”
随之,她也沉默了下来。
“你老公应该不大吧,年纪轻轻怎么会心梗呢?”我打破了沉默。
“他今年应该44岁,比我大9岁。”
“对不起,我不该多问,让你伤心了。”我抱歉的说道。
我没有想到她老公会这么年轻突发性离世,更没有想到张雯竟然比我大八岁,一直感觉她最多也就是和我同龄。女人的年纪除非她自己说,否则真是秘密。
“回去吧,起风了,我有些冷。”她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双手抱肩站了起来。
我站起来脱下外套,披在她看似柔弱的肩膀。张雯看了看我,没有说话,也没有拒绝,眼神里透漏出一丝感激。
……
“我明天早上的飞机,你等会给我个卡号,我把筹码的钱转到你卡里,张雯迈出电梯时转身对我说道:“所拿走你的泥码,是怕没人帮你换现金码,你自己忍不住输掉。”
电梯门悄无声地闭合,她的身影缓缓消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