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,爱上层楼,为赋新词强说愁;
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。欲说还休,却道天凉好个秋。……
又是一年冬天…..
“大庆,马上就过年了,你啥时候回来?”听筒那端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。
“妈,我这会正和客户吃饭,有好几个客户过年才有时间,不一定能回去…..”“你奶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,北京很冷,你记得多穿点…..”母亲依然不厌其烦,有哪一个母亲不会惦记他乡的游子。”我知道了妈,我现在每天大鱼大肉吃的好,住的好,你别操心了。如果回不去你帮我和奶奶说一声,和我爸保重身体……正谈事呢,就不多说了。”冰冷的地下室里,迫不及待挂断电话来遮掩自己的窘迫。
狭小的空间里,蜷缩被子一角,脸盆里早上没倒的水中仿佛已经凝结了淡淡的浮冰…..
近一年来,因为不想打扰李波,我从他家里搬出,租住在东三坏附近的地下室。前进的步伐举步维艰,这个行业越老越吃香,由于没有客户资源,加上自己的年纪和资历。即使北京大街小巷,京郊周边几乎都留下我的身影,无奈效果甚微。……
“你们公司再没有人了?派你这么个玩意?嘴上无毛,办事不牢,我找了多少专家鉴定,都说是傅抱石的真迹…..你这眼睛出气的是吗?走走走,赶紧滚。”眼前喋喋不休的货主挥手下了逐客令。
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。再丑的孩子,你夸他骨骼清秀,家长都会笑逐颜开。反之,就如我现在看到的这幅画作,画风呆板,无神无韵,我又怎能说出结构严谨,用笔自如,浑然天成这样昧良心的词汇…..
点上一根烟,深吸一口。这样事情不是一次两次的发生,由于不懂的圆滑,屡次主动找上门的客户被我的具实以告而得罪。公司里的议论,同事的白眼一次次的摧毁着信念…..
还有五天发工资,别说大鱼大肉,后几天连一顿饱面的钱都没有…..每月2000块用来还账,抛开地下室的租金和车费,只够我维持每天泡面和一块八毛钱的烟。近一年我仿佛成了公司里最闲的人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除了不甘,更多的是失落……
此时宁愿坐在这冰冷的黑夜,也不想过早的回归潮湿阴暗的空间;只感觉黑夜就像是一头深海巨兽,无情的吞没着我,最后只留下我指间的一抹光亮。
迷茫中,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,李波发来的信息:“老马,有个忙你一定要帮我,大年初四周总安排我和郑老去澳门看藏品,客户有好多东西想出手,丫又是个爱国人士。不愿意手里的东西流落海外,就想我们公司帮他拍出去…..可宋小梅过年非让我去她家。你看能不能帮我和郑老去一趟,我给周总说了,他意思只要你同意,他没问题。”我木然的按下:“没问题。”与其回家和父母百般掩盖,这恰恰是一个很好的借口;给自己续上一根烟,就这么坐在夜色中,颓废的吸着…….
想起即将的澳门之行,心里又莫名的产生些许期待,我一定要再去葡京看看,去寻找那位给我劝告的大哥。
……
2005年2月12日,当迈过熟悉的拱北口岸,进入到熟悉又陌生的妈阁。看着眼前的建筑,一年前的一幕幕涌上心头……鉴定工作异常的顺利,此客户父辈就喜好收藏,家中大多都是父辈留下来的珍品,而他本人也遗传了父辈的爱好,拿出的三件瓷器和一副张大千的画作皆属大开门的珍品。
很顺利的签署了委托协议,客户五十多岁的年纪,穿着打扮一如港澳人士,比较新潮,谈吐中若隐若现的透露着一丝豪气,就姑且称之为豪叔。
后来方知,此人年轻时也曾和澳门叱刹风云的人物一起共过事,回归后,涉足博彩行业,在葡京等赌场有入股的贵宾厅。豪叔安排我们入住葡京。饭毕,他拿出六个一万的筹码:“郑老,小马,来一趟不容易,澳门特色就是博彩,这是我厅里的筹码,你们有空去玩一玩。”..ćőm
“豪哥,你这就太客气了,又不是第一次过来。”郑老推辞着。
“郑老,您这是看不起我了,略尽地主之宜而已:”豪叔把筹码塞到我手里。我看着郑老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“那就谢谢了,晚点我们也去见识一下”郑老示意我收下筹码,并向豪叔表示感谢。
豪叔入股的赌厅并不是很大,只有不多的七八张百家乐。进入后,郑老递给我三个筹码,我赶忙推说不懂怎么玩,象征性地接过了一个筹码。
而郑老则轻车熟路的就近找了一张台打撒筹码,随意下着注。
上次和大哥激战一夜,基本明白了百家乐的规则,看着面前的郑老手里拿着路单红蓝的记录着,好奇的多瞄了两眼。
“会玩吗?这是牌例,你先看看规则。”豪叔看我瞅着郑老,适时地递给我一张牌例。
“哦,不会,先随意看看。”
“对了,那个女的也是你们北京的,常客了,以前都是两口子来,最近一年总自己来。”豪叔指着左侧的一张桌子。
那张桌子只坐了一个女人,从背影看年纪应该不大,身材匀称,卷曲的长发,桌上堆着一摞筹码。
一个女人在贵宾厅独自豪赌?好奇心驱使我缓步走到她的侧面…..
女人的美丽表现在身形,容貌,自信与心态上,眼前的这个女人虽不说很惊艳,但她的美丽却让人觉得靠谱,难以忘怀。只是很难判断出她的年纪,成熟的气质感觉像三十多岁,但是容颜又像二十多岁,女人的年纪永远是个迷。
看着她一把推了五万到闲上面,我也顺势把一万的筹码压到闲上,拉开凳子坐了下来。
她见我下注,侧目看了我一眼,随即扭过头,单手托腮,看着荷官。
“老细,你没有看到这是私人台吗?”荷官指了指桌上的水牌。
“小马,这是包台,你要不到老郑那里玩。”豪叔走过来说道。
我赶忙收回筹码,抱歉的冲她笑了笑。她没有任何回应,冷漠的示意荷官发牌。尴尬的场面让我不愿多做停留,和郑老打了个招呼,转身离开。出门一瞬间,玻璃反光处倒印出她孤傲的背影…..